“你只是来护送王子的,不是么?”
“伦巴不欢迎我,开什么玩笑?”阿拉卡恶狠狠地道:“他的哥哥死在他手上,他的父亲则死在我手上——有这样的共同点,我们应该很聊得来才对。”
泰尔斯眉头一皱。
“尤其是,我杀了他那么多士兵,他也杀了我这么多士兵……”阿拉卡寒声道:“我们肯定会成为‘好朋友’的。”
“战斗已经结束,你无法改变它的结果。”图勒哈毫不在意地回答,仿佛已经习惯了对方的挑衅:“战死的亡者固然值得纪念,但生者不能忘记自己的使命。”
“你们的使命是什么呢?阿拉卡?”
阿拉卡低下头,看着不远处一具焦尸被绑上临时制成的拖索,拳头越捏越紧。
“你们打得很勇敢,但你们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图勒哈冷冷地看着他的对手:“你该庆幸,我们没有趁机劫夺不动弓。”
“怎么不试试看?”阿拉卡凶悍地抓起不动弓,把其中一端立在雪里:“反正你也带了那把刀,不是吗?”
“终有一天,我会的,”图勒哈目蕴精光,他摇摇头:“但不是现在。”
“终有一天,”他缓声道:“我们会清算彼此所有的血债。”
阿拉卡死死地盯着他,发出令人不安的冷笑。
“殿下?”图勒哈没有再看阿拉卡,他在马上微微点头,随即向军营的方向伸手。
泰尔斯看了看普提莱,后者给了他一个支持的眼神。
“我想我们没有其他选择,是吧?”泰尔斯看着灰盔骑士,后者对他微微一笑。
“好吧,”泰尔斯看着狼藉的战场,吐出一口气,向前走去:“我们去看看这场欢迎仪式的主办人。”
泰尔斯看着表情难辨的阿拉卡:“谢谢您,穆男爵。”
“还有你的……王国之怒们。”泰尔斯犹豫着补充道。
阿拉卡没有回应,他只是默默地看着自己的卫队收拾着战场。
泰尔斯叹息着低头,他转过身,向着军营走去。
普提莱第一个跟上泰尔斯,怀亚和罗尔夫紧随其后,埃达则看了看四周的尸体,走到队伍的后方。
威罗搀扶着杰纳德,拉蒙则在几个士兵的推搡下,不满地跟上。
“孩子!”
泰尔斯惊讶地回头,
只见在雪地上,阿拉卡低下头,把不动弓插回自己的背上。
“我手下的士兵们,包括你的使团,都死了一多半,”王国之怒默默地道:“只为把你送到这里。”
阿拉卡·穆抬起头,眼里尽是泰尔斯读不懂的情绪:
“别让他们白死。”
泰尔斯一怔。
但王国之怒已经转身。
阿拉卡抓起一道绳索,拖着四五具士兵的遗体,头也不回地向着来路走去。
他身后跟着仅剩的怒火卫队,以及被他们绑着绳索拖动在雪地里,或完整、或残缺的战友遗体。
背影落寞。
————
埃克斯特人的军营显得狂野而粗糙,营墙由从旁边的大针林伐来的树干简单搭建而成,士兵休息的帐篷则用粗树枝搭起,但相比之下,更让泰尔斯印象深刻的是那些埃克斯特人们。
他们实在太“热情”了。
泰尔斯甚至怀疑,如果不是有图勒哈牵着马走在最前面带路,埃克斯特人们都要扑上来了。
站岗的埃克斯特士兵们神色不善地盯着一行星辰人,甚至有个哨兵恶狠狠地往脚下吐了口唾沫。
一队刚刚回营的骑兵路过他们身边,看着他们高举的星辰旗帜,对着他们发出挑衅似的笑声。
“滚回去,南方佬,”一名扛着重甲和大剑的埃克斯特士兵厌恶地对使团大喊:“北地不欢迎帝国人!”
“尽管做你们的帝国梦吧!”一名赤着上半身,坐在火堆旁磨着巨斧的大汉捶着自己的胸膛,咆哮道:“首先得把我们的领地吐出来!北地只属于北地人!”
“他们害死了我们的王子,却让一个小孩来求和!”他们走过左侧围坐的一圈士兵,一个领头的士兵指着使团喝骂道:“这就是‘帝国’的无耻!”
周围的人都愤怒的地应和着,对他们怒目而视。
“你们知道为什么吗?”那个士兵大声道:“因为他们全国的男人,十二年前就被我们杀光了!”
他身边的人爆发出哄堂大笑,附和着他:“该让他们派一位公主来!”
“小男孩也成,”有士兵嘲讽地道:“只要长得够漂亮——我们不在乎前面还是后面!”
又是一阵大笑。
“我该觉得惊讶吗,”泰尔斯抬起头,叹息道:“还是说,这是埃克斯特人向星辰人说‘你好’的方式?”
“别惊讶,王子殿下,”普提莱轻松地对面色僵硬的泰尔斯道:
“建国六百多年来,星辰与埃克斯特的关系向来不佳,无论帝国的历史还是在西陆的竞争,都足以成为我们敌对的理由——寒堡就是我们在四百年前,从埃克斯特手里抢来的。”
“历史最早酿出了仇恨,仇恨则再度书写历史。”
普提莱叹了一口气:
“只有大陆战争能让我们短暂忘记对彼此的观感,少见地并肩作战——第三次大陆战争时,英雄萨拉与守誓之王米迪尔是挚友,他们连同康玛斯联盟的先知凯鹏,齐心协力抗击东陆的远征军。但可惜,他们最终决裂反目,龙与星辰少有的修好机会就这么失去了。”
“不过这里是军营,其他地方会好很多的,很多北地人并不在意那些虚无的事情,”怀亚点点头:“为生计奔波的平民和饱尝鲜血的士兵毕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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