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骀感觉奇累无比,睡了这好几天,依然睡个不够。这时,外面有了动静,屋门被轻轻敲动,响起了卫钢的声音。台骀打起精神,起来给老岳父开了门,看着眼前这个曾经黝黑精壮的汉子,现在变得瘦削不少,头上的白发与黑脸形成强烈的反差,台骀心中又是几分刺痛。
“迟迟不来见你,是知道你最近精神不好,今天听说你好了些,我便抱着孩子来看看你。”卫钢说着,还晃动了几下怀抱中的婴儿,又道,“抱抱你的孩子吧,思芸不在了,她便是你我最为亲近的小人儿了。”
台骀不想让老人伤心,但是他认为是这个孩子害了自己的思芸,是以感到十分厌恶,看都不想看她一眼。于是台骀走到一边,说道:“岳父大人回去歇息吧,我脑中甚乱,他日再去拜访。”
卫钢一看台骀这个态度,两个伤心人也没必要争吵起来,于是撂下了一句:“你走之后,我常常来陪思芸,她认为你是当世英雄,希望你好自为之,不要让我的芸儿失望!”重重推开屋门,卫钢抱着孩子走了出去。
“失望?如果我的思芸能够对我失望,如果我的思芸还能对我有感觉,哪怕是厌恶我又怎样?可是我的思芸在哪里啊!”台骀不想让这情绪一直萦绕心头,但是却总挥之不去。台骀知道所有的道理,但是总控制不了自己的心境。台骀咧嘴一笑,自嘲地说道:“思芸啊,你可把我害苦喽。”仿佛卫思芸就藏在他眼前一般。
吃了些东西填饱肚子,台骀也没有心思收拾行囊,疲惫地趴在榻上试图嗅出卫思芸残留的味道。在无休止的寻觅中,台骀沉沉的睡去。第二天一大早,台骀将几帕素绢珍宝般包了好几层,放在胸口。来到卫思芸的坟墓前,台骀驻足良久之后,呢喃道:“再见了,我永远的爱人。”然后一双布履,一袭长衫,一腔空虚,一匹良驹,台骀踱步走出南皮。这次的旅途没有卫思芸的陪伴,失去了卫思芸的台骀就像是被狂风吹落的风筝,失去了方向。面对着无尽的前途,一人一马却不知道该走向何方。
出师不利,似是为了呼应台骀沉闷的心情一般,秋后本该气爽的天气,阴沉起来,空气中弥漫着酷暑还未散尽的燥热,衣裳反而潮湿的令人难受。朝北去吧,不想看到南边自己造成的千里罪孽,不想掺乎西边竞相追逐的名利场中。细雨渐渐落下,台骀也不再耽搁,翻身上马,仰首叹了一声:“望阙云遮眼,思芸雨滴心”,便朝西北驰去。身后远远的几双眼睛,看着越来越模糊的台骀的背影,眼眶也模糊起来。
雨势渐渐大了起来,台骀也不闪避,衣裳既然已经湿了,索性就享受这雨水的浇灌。勒令马儿慢起来,台骀开始享受起这许久未感受到的寒意,天气转凉带来的寒意侵入肌肤,胳膊上密密麻麻的一层鸡皮疙瘩时刻提醒着台骀这一切是如此的血肉真实。
看着沿途仓惶四处躲雨的行人,台骀就没有这种慌迫。任由雨水敲打,台骀昂首直面这从天而降的大雨。也许是对自己莫名的惩罚,也许是真的可以放松他的心情,舒解他历经繁忙和挫伤的心房。
马儿没有怨言,载着台骀在小步前行,仿佛也是悠然自得。台骀燥热的心,经受这雨水的浇淋,逐渐有清新,凉快,放纵,惬意的感受。使他为之一振,忘掉烦恼和苦闷。哗啦啦的响声也让大脑放空,根本无暇去想别的任何事情。
秋日的雨水虽然小,但绵延不绝,就这样信马由缰,台骀走到了一个小集镇。刚才的放纵令他吃到了不好的果子,脑袋逐渐开始昏沉。无法再肆意妄为的台骀找了个小客栈,将换下来的衣服交给伙计拿去烤烘,便裹在罗衾中取起暖来。一觉醒来,脑袋清醒许多,再喝点伙计送来的热汤熟食,台骀年轻的身体便无大碍。
外面雨势未歇,台骀便打开窗子,把头倚在窗沿,发起呆来。寒意一阵阵袭来,台骀不由得披上罗衾,心中又恢复了乱七八糟,无法摆脱的伤感情绪。想唱一些伤感的情歌,没有调调,想吟一些悲情的诗句,没有心思去回忆。意识到了这样不好,台骀也没办法挣脱,这种心境就像深渊一样令他深陷其中,除了时间,谁也无法拯救。
“秋风秋雨愁煞人,寒宵独坐心如捣。”一声长叹,这也是台骀这一天的心情。希望明天会好一些吧,这样想着,台骀便蜷缩成一团,合上了眼皮。
待雨停了,台骀继续前行,逢山必登高,遇水则驻赏,等马儿悠闲的吃着青草时,台骀便仰面躺在地上,脑海中和卫思芸对着话,借卫思芸之口,调节着自己的心情。
这些日子台骀走过草地,穿过深林,越过山脊,渡过河流。用自己的双眼双脚,台骀替卫思芸完成了当初游历四地的美好约定。
渐渐地,在各地民间疾苦地感染下,在沿途风景地感触下,台骀的心思也从困境中走了出来,开始留意身边的大千世界。台骀一方面醉心于秀丽或者壮阔雄浑的河流山川,一方面用心感悟眼前的形色人物。有时候为了看到一个事件的结局,他能在一个小村庄里停留数日。台骀一路上与人为善,又有藏起来的宝剑护身,冀州各郡趋于安定,数股贼寇也都已经被降服,是以也没遇到什么危险。
待到信马由缰走到了幽州的上谷郡,台骀不禁被燕山山脉所震撼。秦遗留下的绵延不绝的长城在大马群山上一望无际,仿佛一条蜿蜒匍匐的长虫。
上谷郡是燕国北疆西部第一郡,为燕国北长城的起点。其地北以燕山屏障沙漠,南拥军都俯视中原,东扼居庸锁钥之险,西有小五台山与代郡毗邻,汇桑干、洋河、永定、妫河四河之水,踞桑洋盆地之川。处于大青山(学名阴山)、燕山和太行山三山的犄角之处,扼三山之险要,不说他的战略价值,单是这壮阔的景致便极是憾人心肺。
这么多雄险大山,台骀一辈子都登不完的,于是休息了几天,领略一番这靠近胡地的风土民情,当真是别具特色。除了建筑是汉朝的风格,其余服饰、口音、行事风格等都与中原大异。
虽然感慨于人类群落的丰富,但台骀愈加认识到人类的渺小,如果再拆分成个人的话,那简直就是极其脆弱而且孤单的个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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