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打量着这个看起来一副憨厚面相的男人，问道：“你是怎么进入仓库的？”
张阿彪：“月初的时候，仓库缺几个苦力，我正好没什么事做，就去报名了……”
高非：“王警长说，你是惯偷。所以你去报名当苦力，其实是早有预谋！”
张阿彪垂下头，说道：“市面上粮食紧缺，我想试试看，能不能弄点粮……”
高非：“说说盗窃经过！”
张阿彪眼珠转了转，嚅嚅着说道：“我……我趁着当兵的不注意，把粮食藏起来，等下班的时候，再把粮食装进特制的裤子里，然后混过门口岗哨。”
高非一直在注意观察张阿彪的表情，见他说话的时候，目光闪烁，就知道这家伙没说实话。
高非：“你专门做了一条偷粮的裤子？”
“裤子就藏在家里柜子夹层里。”
“你那条裤子，一次能装多少粮食？”
“呃，差不多十斤左右。”
“门口岗哨不检查吗？”
“时间长了，都混熟了，我经常给他们买包香烟什么的，对我的看管比较宽松。”
高非在心里盘算了一会，说道：“张阿彪，我就当你是一天不落，每天都从仓库偷出十斤粮食！是十斤吧？”
“是……”
“你是月初去仓库上班，就是说你满打满算，顶多干了三十天。每天偷出十斤，三十天就是三百斤！起赃一共六百斤粮食，你解释一下，多出这三百斤，你是怎么弄出来的？”
张阿彪张口结舌，低下头不敢和高非对视。
高非饶有兴趣的看着他，说道：“为什么要撒谎？”
张阿彪惶急的说道：“我没撒谎，是……是我记错了，每天偷二十斤，不是十斤……”
高非笑道：“二十斤？这个季节里，你在裤腿里藏二十斤粮食，会没有人发现？那些士兵都是瞎子？”
“长官，我真没骗你……”
“你准备了一条特制的裤子，打算从仓库偷点粮食，可是你很快就发现了另外的办法！”
张阿彪眼中的惊讶一闪而过，高非更加坚定了自己的判断，说道：“你隐瞒真相，是因为你打算出去后，再故技重施，我说的对吗？”
张阿彪辩解着，说道：“长官，我真是每天偷出二十斤，不光是裤腿里有，上衣里也能装……”
高非冷冷的说道：“张阿彪，还幻想着出去？我告诉你，偷盗军需物资是重罪！一百斤粮食就够判刑一年，你一共偷了六百斤，加上是惯犯有从重依据，自己算算会判多少年！”
张阿彪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慌乱的说道：“长官，我以为偷点粮食也没什么大事……”
“你偷的是军粮！”
“…………”
“想不想出去？”
“想。”
“想出去，就跟我说实话！我可以把你弄出去！”
“……您为什么要帮我？”
“我有一件事要你去做，我们这也算是互相帮助。”
张阿彪现在也想明白了，自己偷了军队的仓库，短时间内确实不可能被释放，除非有人愿意帮自己。
而眼前这个人，看王警长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一定是大人物，自己唯一的机会也只能靠他了。
想到这，张阿彪说道：“长官，我跟你说实话……”
半个小时之后，高非对门外叫了一声：“王警长！”
屋门一响，王警长推门进来，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张阿彪是我的线人，我要把他带走！”
“他……是您的线人？那盗窃军粮的事……”
“刚才我问过他了，那件事与他无关，他只不过是恰巧知道粮食藏在那。”
“高处长，这样的说法，很难让人相信。”
“让人不相信的案子多了去了，王警长一定要在这件事上计较？”
“卑职不敢。”
高非脸色缓和一点，说道：“丢失的粮食已经找到，就算是没抓到賊，仓库方面也不会太深究。这种案子还有什么为难？难道非让陈局长给你下命令才行？”
王警长心里猜测着，高非趁着警察局还没审问之前，把张阿彪带走，应该是为了不落下口供。
就算明知是怎么回事，他也不敢得罪军统行动处的处长，反正赃物已经找到，干脆送高非一个顺水人情，说不定自己将来还有求到他的时候。
“高处长，既然是这样，您就把他带走吧。”
高非点点头，从钱夹里拿出一叠钞票，说道：“昨晚上的弟兄们都挺辛苦，这些钱给大家买包烟抽，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王警长连连摆手，说道：“我怎么能要您的钱，您快收回去！”
高非脸一沉，说道：“王警长是嫌少吗？”
王警长：“怎么会呢，是太多了……”
高非把钞票硬塞在他手里，说道：“军统的线人给你们带来了麻烦，我这么做也是应当应分。我可不想给外界留下话柄，说我们军统到处仗势欺人！”
王警长：“既然高处长这么说，那我就不好意思了，我替弟兄们谢谢您。”
高非拍了拍他的肩头，说道：“有什么事，尽管去站里找我。张阿彪，走吧！”
“高处长，您慢走。”
高非带着张阿彪离开警察局，他的车就停在门口。
“愣着干什么？上车！”高非打开车门坐进去。
张阿彪坐在车后座，小心翼翼的说道：“高先生，我听王警长的话头，您是军统站的处长？”
高非开着车，从后视镜看了他一眼，说道：“怎么了？”
张阿彪现在有些害怕，他不是白痴傻瓜，当然明白天上不会掉馅饼这个道理。他刚开始以为高非是警察局的一个头头，没想到竟然是军统上海站的处长。
这样级别的长官怎么会对自己这种小人物感兴趣？他救自己的目的到底是什么？
“您这是带我去哪？”
“送你回家。”
“高先生，哦，不，高处长，不用麻烦您了，我自己坐电车就行。”
“然后呢？”
“…………”
“我救你出来，是要你帮我做一件事，做完之后，咱们两不相欠。”
“您让我做什么事？”
“你会什么？”
“除了偷，我什么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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