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门子瞧他面容清秀、气势不凡,也不敢得罪,“杜先生见谅,家里的诗会,需有帖子,小的才敢放行,不然,定会挨管事责罚。”
杜少卿点头,绕墙而走,寻至清幽无人处,他身形突闪,便立足周园内。
入目是繁花似锦,曲水流觞、假山亭榭……,令人目不暇接。
园里盆花旁、老树下,文人仕女吟诗唱咏、嬉笑打闹,语声嗡嗡,皆未察觉园子里多了一名不速之客。
一众侍女、家丁,忙着与园中来客奉上糕点果蔬,更是不会去盘问他。
杜少卿在园子里踱步,四处游玩,鼻中微动时,便取来身旁的糕点放入口中,稍合心意,就飞快收进储物袋里。
几只碟盘瞬间空空。
随候在旁的侍女大睁两眼,暗自诧异:“并无几位公子小姐,来此取用糕点,怎就……,莫非有狐精野怪?”
想及此处,那侍女竟不敢多待,收起空空的碟盘,快步离去……
如此小家子行径,杜仙师没有一丝脸红。
他耳听言语声声,甚是无趣,正待飘身而去。
却听左侧七八十丈的亭子里,语声,轰然作响。
有人怒喝道:
“哪来的无耻之徒,当我等目不识丁不成?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快快打发他走!”
“好奸猾,竟敢抄取前人大作,来此蒙骗我等?丢人现眼、丢人现眼……”
“哈哈,这蠢货可是我清柯城中之人?读过几首诗文,就敢冒名顶替,实是胆大包天!”
“周兄,世间多有自作聪明之辈,只是如此呆蠢之人,剽窃前辈巨作,王某……哈哈……少见!”
“王兄,此人确实呆蠢……”
“哈哈……”
语声纷乱,霎时引得园子里男女老少齐齐注目。
杜少卿心中微动,不露声色,挤入那座亭子里。
他本是修士,身形溜滑得紧,那亭子虽围得水泄不通,仍拦不住他。
只见二三十名文士当中,有名青衣文士立于案旁,呆若木鸡。
周围之人指指点点,言语斥责怒骂不断……
杜少卿探头看了几眼,扯了扯身旁骂得面红耳赤的俊秀少年,笑道:“敢问老弟,此人犯了何事?”
那俊秀少年见他有礼,伸手一指,义愤填膺道:“老兄,此人恬不知耻,竟敢剽窃义山居士的大作,来此沽名钓誉。‘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我辈识字之初,便熟读之……”
杜少卿心中瞬间了然,虽不知这诗是何人所作,他听过不下十遍,顽童之时,大师姐口里就曾念叨过一回。
此人,必是打哪一届来的外道邪魔,太过蠢笨了些!
杜少卿也不声张,连连点头,随口应道:“确实恬不知耻,确实恬不知耻!”
那青衣文士本生得玉树临风,被人乱骂一通,或许终是回过神来,青筋直冒道:“天下文章一大抄,你抄我抄他也抄。先前只是玩笑罢了,在下不才,还有几首大作,这就与诸君吟来,展露宁某真材实料……”
亭子里多是来此求名的文人,以期博取城中老爷们的赏识。
见此人非但不肯低头认错,还敢仰头狡辩,他们霎时火气直冒,不待他吟出大作,就将手里的糕点杯盘,一股脑砸去……
一盏茶后。
杜少卿暗自偷笑,随着前方那道一塌糊涂的身影,返至仁和酒楼前,“这厮,竟也在此落脚。可惜,随行有孙师姐,倒不好带他同回常阳坊市!”
他脑中飞转,在堂中寻了张空桌安坐,侧耳静听。
那凌乱的脚步声,进了一楼客房,随之有低骂声道:“该死、该死,是谁他妈的穿越来这,不给老子留一点余地?我操、我操……”
杜少卿有练气后期修为,凝神之下,整座酒楼几乎落针可闻。
他琢磨少许,暂不冒昧前去惊扰,扶梯而上,回了三楼客房。
一道丰挺身影,静立窗前,头也未回道:“你这小修,先前偷偷摸摸,打甚坏主意?”
杜少卿步去她身旁,笑眯眯道:“夫人,我就在园子里闲逛了一圈,嘶……这糕点入口即化,颇为美味,可要尝尝?”
“你这小修,好不顾脸面。”
孙凌瑶在此闲看一阵,早将园子里的动静、灰衣身影的行径,看在眼里。
她又气又笑,只觉自家道侣实是无药可救,如此,仍启唇用了一块糕点,颔首道:“尚……可!”
杜少卿又喂去另一样酥脆甜点,得意道:“我备有许多,夫人放心品尝。若是不足,我再去取些来用。”
孙凌瑶使手掐去,脸颊微有鼓动,恨恨道:“羞与你这小修为伍……哼,城中景致在前,不能安心赏玩?”
杜少卿立时虚心受教,捞起那套袅雾百花宝衣的裙摆,他蹲身观摩半晌,陡然凑了上前,战战兢兢道:“夫人,景致,太美!”
孙凌瑶两手撑着窗格,随风摇晃了半晌,颤声道:“夫君,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这这‘只是‘二字,蕴意无穷,难以言述……”
“夫人所言,大妙!”
天色,黑透。
杜少卿抱起孙凌瑶自窗格飞窜而出,在清柯城乱窜了半柱香时间,陪笑道:“夫人,城里不能放开神魂,为夫难以寻到哪家新近有人亡故?”
“哼,你这小修,还需用心修炼!”
孙凌瑶嘴角微翘,飘身而下,拉起他疾驰而去。
几十息后,两人寻至一处朱漆大门前,上挂“华府“的牌匾。
杜少卿口里大赞,牵着佳人,东张西望。
门中时有车马进进出出,虽非大富大贵,也算是殷实之家。
院里吹吹打打,语声杂乱,夹有悲泣声阵响阵歇……
门旁家丁见二人气势非常,又在门前驻足打望,以为是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他迎了上前,脸色悲戚道:“小的眼拙,请问两位,是我家老爷……”
杜少卿脸显沉痛之色,拱手道:“杜某三年前与华老爷有一面之缘,不料……,竟天人永隔。哎,杜某闻听噩耗,心中难安,特携夫人来送故人最后一程。”
那家丁脸色一黑,顿时不耐,仍好言语道:“多谢杜先生挂念!家中主人忙于招待各方亲友,难以腾出空闲……,小的定会将杜先生这番情谊,回禀我家夫人。”
杜少卿沉重点头,拉着自家夫人,抬步离去。
孙凌瑶目中满是笑意,轻声道:“你这小修,真是胡言乱语,随口便来!”
杜少卿不以为耻,寻至一处清幽的院墙,他忽地抱起身侧佳人,脚下一点,已在华府之内。
院里的花草树木,挂有白布,屋檐下悬有白纱灯笼……
杜少卿侧耳静听少许,带着孙凌瑶,在华府房顶屋瓦上潜藏形迹。
不几,闻得前方院落内,哭声阵阵。
鼻间,隐隐有香火气飘来……
孙凌瑶眉梢微蹙,凑耳道:“夫君,我等修士修行,当心神魂神识蒙污,难以清心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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