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觉得累且煎熬,那就大概率证明你并不适合现在的工作。但具体是不适合哪个部分,则需要一些时间才能彻底搞明白。
年轻的吴友谦用了接近半年时间才搞明白,自己还是喜欢学校这个地方的。这充分说明,要对自己有一个充分且客观的认识,或许正确的做法应该是不带任何偏见的,彻底的去实践一番。
现在孙立恩自己对临床工作抱有极高的热情,但没有充分的体验过行政管理的重要性,以及科研生活的感觉,就一门心思的对这些工作抱着排斥心理……这自然不合适。
适合或者不适合,自己想着不算数。得试过了才知道。
这原本是个很朴素简单的道理,但却不是一个正在日常工作里焦头烂额的年轻人能够琢磨出来的道理。这个道理虽然质朴,但却有着只有挨过打才能被点透的关节窍处。
挨了打才能明白的事情,有人带着能避免挨打就懂,这就是有个老师的好处。
吴友谦用自己的日记,给孙立恩上了最后一课。一堂和医疗无关,和学术无关,只和“人”有关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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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者,传道受业解惑也。授业和解惑这两点,刘堂春做的都很不错。但唯独“传道”上,老刘同志干的不算太好。
其实也不能怪刘堂春不够认真或者太过疏忽。孙立恩在医院一个礼拜,能见到刘堂春的次数屈指可数。见都见不到面,要怎么才能言传身教?
好在还有吴友谦,为孙立恩补上了最后一课。以后的路,就得他自己去趟了。
在得知孙立恩拿到了吴友谦的日记之后,刘堂春自己也松了口气。老刘教学生属于言传身教的那一派。讲大道理这种事情他实在是干不来。以前对周军等准备重点培养的学生,刘堂春都习惯让他们给自己当副手。看着自己干上几年,是个傻子也该学会了。
可惜孙立恩不是个傻子……他是个年轻有为前途无限的诊断医生。刘堂春左思右想,决定还是自己先抓授业和解惑。
要不是中间有吴院长横插一缸子,刘堂春早就把孙立恩提溜到非洲去,陪着自己每天接诊了。在老刘眼中,非洲其实是个非常适合进行“传道”的环境。
“所以,你想明白了?”看着一脸认真的孙立恩,刘堂春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很悠闲的吹了吹杯子里的茶水,“学校给的科研支持可不是那么随随便便就能继续加码的东西。如果这一波你不抓住,以后要再想申请项目,就只能老老实实排队了。”
“临床这个工作我不想放,行政上如果我不管又不行。”孙立恩对自己的处境已经想的很明白了,他坚定道,“我所有的‘学术成就’,实际上都来自于临床工作。为了追求更多的学术成果而放弃临床,这是南辕北辙缘木求鱼的做法。”
“你的实验室不是已经有沈夕帮忙管了么?”刘堂春似笑非笑的看着孙立恩问道,“让他搞嘛。”
“当初徐医生没有跟我争第一作者。”孙立恩并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她的举动在当时的我看起来,显得很没必要甚至还有些多余。”
“但是?”刘堂春笑眯眯的问道,话说一半那肯定是中间有别的变化。
“但是现在我非常感激她。”孙立恩认真道,“她的举动让我第一次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在顶级期刊上的文章。虽然我一直觉得用不上……但这篇期刊确实给我的整个职业生涯起到了巨大的推动作用。甚至可以说,如果没有徐医生当时的坚持态度,我之后很可能都不会有机会继续在学术领域获得成就。”
“所以?”刘堂春继续问道,虽然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过他还是希望能够让孙立恩自己说明白。
“沈夕比我更适合搞学术,而且他也更加专心于学术。”孙立恩认真道,“我现在把资源给他用,是因为他有这个需要——而我确实用不上。有他给我帮忙,以后真的需要在学术上冲一下的时候,至少我还有个靠得住的帮手。”他顿了顿说道,“所以我就更得保护好他,让他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你琢磨明白了就行。”刘堂春点了点头,“以退为进,这其实是最高明的技巧。不过有些年轻的人才吧……他们搞不太清楚这个东西的重要性。”
“说说你接下来的工作方向吧。”刘堂春放下茶杯问道,“接下来,你打算更倾向于临床?”
“应该会调整一下方向,把更多的经历放在行政管理上吧。”孙立恩想了想说道,“现在综合诊断中心的模式有问题的地方太多,我想看看行政管理能不能弥补一下这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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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孙立恩的角度来看,综合诊断中心的第一大问题就是没有稳定的,长期的收入项目。
目前,周秀芳综合诊断中心的财政来源主要分为三块。一块是武田制药根据每一个病人给出的“报销”费用。第二块是四院本身给与的财政支持。第三块则是为数不多的,算不上罕见病的自费病人。
这三块收入各有短板——武田制药的报销制度相对严格,综合诊断中心这边最多勉强做到“不亏本”。想要从武田这里再搞点油水,制度上不可行,同时人家也不会乐意。四院的财政支持虽然比较全面且不讲条件,但数量实在有限。而自费病人方面嘛……他们能给与的治疗费用本身就很有限,而且,综合诊断中心里的医生总不能指望着光靠这点治疗费来用爱发电。他们也有家庭,也有生活,也有实现自己人生理想的迫切动力。
仅凭现在这点待遇,想要留住这些优秀的医生,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
“首先要做的,就是把咱们综合诊断中心的门诊开起来。”既然已经独立成科,那么开设门诊就从成了非常有必要的操作。“得让两个治疗组的医生们都至少有个门诊可以开才行——不能光让我一个人在第九诊室捞病人嘛。”
“具体的操作,你想清楚了之后和张智甫商量一下,然后执行。”对于孙立恩,刘堂春一直秉承着一个“放任自由”的态度。当然,是有限度有条理的“放任”和“自由”。“有什么需要我们配合的,你们直接说就行。”老刘同志朝着孙立恩眨了眨眼睛,然后感慨道,“虽然当年我就觉得你肯定得是个主任,可没想到……这一天来的还是比我预料的早,早了太多了。”刘堂春站起身来,朝着孙立恩伸出了手,“祝你以后工作顺利……孙主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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