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然关心诊疗方案了,谁不关心呢?”杜新书说道,“每一个人,就连那些根本不理解自己在看什么的人都在关心诊疗方案。对疾病多一点了解,就意味着我们又安全了一点,我们的家人也安全了一点。”他眨了眨眼,试图向孙立恩作出一个“挤眉弄眼的表情”,“我儿子最近也在看指南,而且已经强制要求我们在进出家门和洗手间的时候,对脚部进行全面消毒了。”
第七版中所记载的,对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患者的治疗和研究中,有三点最为引人注目。孙立恩决定把自己所研究的托珠单抗放在第三位,而把来自广东省国家呼研所的钟院士团队的发现放在第一,把对大体的解剖结果放在第二。
钟院士的团队发现了这种传染病的第二个可能的传播途径。
新型冠状病毒会侵袭人体的消化道,并且引起消化道症状。这是之前孙立恩在出发到云鹤之前,四院的医生们就已经讨论出的一个可能性。但哪怕对大体进行了解剖,刘教授的团队仍然没能确定新型冠状病毒会感染消化道。
他们观察到的消化道的损伤,也有可能是病毒攻击肺部血管上皮细胞后,免疫系统对血管上皮细胞无差别攻击所导致的。
而在新型冠状病毒感染肺炎诊疗方案的试行第七版中,在第二条流行病学特点的第二项“传播途径”上,增加了一行字——由于在粪便及尿中分离到新型冠状病毒,应注意粪便及尿对环境污染造成气溶胶或接触传播。
这是一个巨大的发现。
试想一下,当人们发现狂犬病毒可以通过气溶胶传播,或者埃博拉病毒可以通过呼吸传播,这将是何等的噩耗。但发现的“噩耗”,同时也在某种程度上为人们提供了一层额外的保护。
敌人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你不知道对方有什么手段能够突破防线的敌人。
如果埃博拉病毒可以通过呼吸传播,如果狂犬病毒也能在空气中飘散,这当然会导致一大批没有准备的普通人感染。但防止它发生的方案却很简单——戴上口罩就好。
而新型冠状病毒可能通过粪便和尿液实现传播,这更让人惊讶——但也就只是惊讶一下而已。
新型冠病毒可能通过粪便和尿液排出体外,这并不是什么很难以置信的事情。同样的情况在十七年前就发生过一次,而发生的地点正是令世界震惊的香港淘大花园。
正是因为下水道的回水弯干涸,从而导致含有病毒的下水管道和其他回水弯同样干涸的房间直接连接在了一起。而每一次有在淘大花园生活的居民按下抽水马桶的冲水键时,这些病毒就在水压的作用下涌出管道,充满了与之连通的每一个房间。
而这一次的发现证明了之前的猜测——新型冠状病毒和SARS冠状病毒非常类似,它们表现出了同样的特征。
每每想到此处,孙立恩不由得心里总会冒出一点如同“痴心妄想”一样的念头。
要是新型冠状病毒能够和SARS冠状病毒,MERS冠状病毒一样,突然自己终止传播多好啊?
当年的SRAS冠状病毒和MERS冠状病毒都表现出了极强的传播性。但同时,它们的“缺点”也非常显而易见。SRAS冠状病毒感染者只有在发热后才具备传播能力,而MERS冠状病毒则具有明显的代际传播能力下降。在经历五代传播后,这种病毒的传播能力快速下降至0的水平。
要是新型冠状病毒也这样就好了。孙立恩苦笑了两声,这个念头在试行第七版诊疗方案公布之日开始,就一直在他的脑海中沉浮出现。大家都是冠状病毒,新型冠状病毒怎么就没有继承前辈的光荣传统呢?你自己死绝了,大家不都省事儿了?
当然,这种事情想想也就算了。现在的当务之急,仍然是已经住进医院的这些重症和危重症患者们。
杜医生挺开心,因为根据他的评估,住院部目前患者们的心理情况都很不错。虽然不知道是因为对“治好病”有了希望,还是因为已经经过了两个月以上的消息冲击,大家已经不再像是以前那么焦虑了。
不管为什么,但患者们的精神状况都有了广泛的好转,这才是让杜医生开心的主要原因。
而让孙立恩开心的原因则更加简单一点。有了空床位,工作压力要比平常小多了。
他都有时间过来补患者的病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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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杜医生聊了几句,在确定自己管理的两个病区的患者大部分心理健康,只有少量患者可能在康复之后需要定期参与心理辅导之后,孙立恩放心的送走了杜医生。
接下来的工作就很简单了——继续和病例记录死磕。现在的治疗工作压力不那么大了,但相关的文书工作却一个都少不了。在治疗患者的过程中,孙立恩习惯先下口头医嘱,然后再补上书面和系统医嘱。
急诊工作每一秒的治疗都是在和阎王爷抢时间,哪有时间给医生们慢慢坐在电脑前面开医嘱?
等抢救完了之后,拖着疲倦的身体回到值班桌旁边,急诊医生们可没有时间喝口水放松放松——他们得赶在个四小时之内,完成患者的首诊记录和病例记录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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